第十三章 碧纱（二）

    碧纱边为邹氏梳头边轻声和她说一些府内的趣事，邹氏也是细细的听着，不时还问一些府内诸人的情况，当问到原先几位奶奶过门时给长辈们准备的见面礼时，就看到镜中映着的碧纱眼睛一亮，心说果然自己猜对了，这个碧纱倒果真是来向自己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听到自己问她这种事情而如此兴奋。

    碧纱边轻轻地绾着头发边麻利道：“说起来，除了奶奶之外，这已经过门的五位奶奶里，就数五奶奶当初过门的第二天请安时送的见面礼老太爷和老夫人最喜欢。五奶奶给老太爷准备的是一双自己做的鞋，给老夫人准备的是一个自己做的抹额，给几位夫人们准备的都是一对帕子。至于给爷和姑娘们的，都是五奶奶自己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一对金稞子。这东西虽寻常，可全部都是五奶奶亲手做的。老夫人特别喜欢，连给的见面礼都比给其他几位奶奶们的要好得多。”

    邹氏听了，暗暗盘算了一下自己准备的针线活计，心里总算是有了底。

    碧纱又接着道：“还有一条要说与奶奶知道，待会儿请安时，这么多姑娘爷们里头，奶奶要格外注意的就是咱们府里最小的姑娘十九姑娘了。别看十九姑娘的父亲四老爷是老夫人的第三个儿子，说起来应该没有长子和幼子得长辈的喜爱，可四老爷却是家中这六位老爷中最得太夫人、老太爷和老夫人倚重的。听说当年老夫人怀着四老爷时就曾做过一个异梦，经高僧解梦之后就被批命说是四老爷将来一定可以封侯拜相、光耀家门。而且四老爷自幼就特别聪慧，连进书院读书都被先生们夸赞是‘神童’，所以就得到了老太爷的大力培养。且当年四夫人怀着十九姑娘时，曾去咱们苏州最有名的远山寺进香。拜完菩萨向住持大师求平安符的时候，还在四夫人肚子里的十九姑娘竟也被住持批了命，说是将来乔家又要多一个夫人了！这个‘夫人’可不是平日里咱们自己随便叫叫的夫人，得是去了外面别人都恭敬地喊声‘夫人’的，那就要是诰命了，而且至少要是正三品的诰命，才能得个伯夫人的诰命封号。说起来，咱们乔家如今的诰命可不多，也就只有老夫人和四夫人因着四老爷的缘故得了诰命，旁的也就只有嫁到富春侯府的大姑太太有着世子夫人的诰命。当时远山寺住持还说了，十九姑娘命这么富贵，一定要有个东西压一压那些身边的邪祟才好。当时咱们乔家又刚好有了复兴的兆头，所以老夫人便花了几千两黄金寻来了一块湖水绿古玉和十八颗翡翠天珠，寻了能工巧匠给十九姑娘做了一块湖水绿腻叶蟠花佩、又请远山寺的一百位高僧诵经加持七日、之后请了主持大师开光、又放在了大日如来佛像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如今就戴在十九姑娘脖子上，那可是个稀罕物件呢。又有，奶奶想必也听陈姑姑说了，咱们府里的老爷夫人、爷、奶奶和姑娘们的份例都是一定的，不止是主子们的一日三餐都有定量，就连这屋里烧的炭也都是定量的。若是用的超了便只能从主子们的月例银子里扣了。咱们府里的这六房，也就只有四房不在乎这些个，要知道当年四老爷就是在素来富庶的湖广任职，人都说‘湖广任三年，十万雪花银’，可大家却都知道那可不止有十万两银子。四老爷在湖广的那些年，可想而知积累有多丰富了。再加上四夫人娘家的薛老太爷如今可是摄政王的姨丈，薛老夫人如今是从二品的荥阳郡夫人、有着两千户的食邑和几千亩的良田，四夫人又是薛老太爷的嫡女，这些年来薛家借着送年节礼不知给四夫人私下里添了多少嫁妆。如今四老爷又做着巡盐御史，四房的私房哪能少的了？所以四房的两位嫡女十二姑娘和十九姑娘真是吃穿不愁，样样都要用最好的，公中的份例不够就从四房的主子们的月银里扣。前些日子十九姑娘身子有些不适，那补品更是流水一般的送到凝澹居。不像咱们夫人，二姑奶奶自从出嫁之后日子就过得艰难，夫人又最是疼爱子女的，这四年来经常从自己的私房里面挪钱接济二姑奶奶。”

    邹氏见碧纱这一番话几乎给自己点明了府里需要格外注意的主子和二房的境况，心内不由暗自称赞这个丫鬟倒是不一般的机敏。

    邹氏也知道，这丫鬟在自己过门的第一天就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乔府的密事、提醒自己要注意的事项，想来是要向自己这个刚过门的女主人投诚了。

    不过也是，自己嫁过来只带了雪缎和翠簪这两个小丫头，就算是她们俩因为陪嫁丫鬟的缘故所以地位比旁的丫鬟高一些，但也因为是刚从外面买来的丫头所以只能算到二等的份例里。

    且这乔家乃是世家大族，家中的规矩又多，单只她出嫁前所见到的去自己家中送节礼的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她又是初来乍到，除了出嫁前陈姑姑讲解的那些规矩，别的什么也不懂，只有步步留心，时时在意，若真是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只怕就要被人耻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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