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手指一动,与此同时,路皓轩也开出了这一枪。
到底是久经枪战的人了,卓暮飏的反应比谁都快。他二话不说直直站在了他们二人中间,那两声枪击声之后,各种声音都杂乱无章地涌了过来。
先是李靖浔惊慌失措的声音,再是仓库门摩擦的声音,然后是纷乱的脚步声……
卓暮飏渐渐跪在了地上,他的心还是跳动的。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觉得这颗心这么有力过,此时此刻,它就像是一个渴望逃脱牢笼的猛兽,四处乱撞,歇斯底里。
所有的人都飞奔到了他身边,只有离他几步之遥的那个年轻的男人,他手中抓着他的枪,手臂缓缓垂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卓暮飏已经看不清了。他只觉得此刻他的身影晃啊晃的,像是纸片似的站不稳,他想伸手去抓住,却是徒劳无功了。
恍惚间,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她说,暮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暮飏……暮飏……暮飏……
他想了二十多年的声音,他念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时至今日,时至此刻,他心里满满的,依旧都是她。他记得起她出现时的彷徨与清纯,也记得起她离开时的决绝与淡漠,却惟独记不起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都不曾放下这一切,只要一个她。
最后的机会,依旧是被他浪费了。
二十多年了,他知道,真正的爱情,不在花前月下,不在耳鬓厮磨,而是在风雨同舟时,相忘江湖后。
他伸出手,指着眼前的人,撑着说道:“第一件事你没答应我,第二件事……第二件事……”
终于,路皓轩走近了他,单膝跪地,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卓暮飏道:“你告诉她,我尽力了……”
这一辈子,已经尽力爱过她了。
她说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连那些枝梢末节都没有忘记,似乎每日都会回味那么几遍。
她还能记得起他的手拂过她的发时的温润,她还能记得起他从后面抱住她时的温度,她还能记得起睡梦中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的刚劲。
那么多的小细节,却是她烧来陪着自己取暖的唯一依靠。
路雪芙看着她低垂的眼角,轻声问:“那现在你还有他的消息吗?”
叶夕媱浅浅一笑,只是抱过了薇婷,轻轻抚着它柔软的羽毛,好一会儿,才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国了。他身边的发生了些什么,我都不清楚了。”
“那你的孩子,还是没有找到吗?”
“不重要了。”叶夕媱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薇婷,转过脸看着远处的爱琴海,此时已是人去夕阳斜了,晚霞依旧瑰丽似锦,暮色也还是无边无际,潮水来了去,去了来,不停地荡涤着那些深藏的往事,一下又一下,潮水拍岸的回声浮荡在这璀璨天际之下。
叶夕媱缓缓站起身,轻轻放下了薇婷,薇婷安然地倚在了她的身边,不吵不闹,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腿上。
看着夕阳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将她的侧影打了下来,而薇婷正躺在了那一片温柔的侧影中,安然自得。忽然之间,路雪芙明白了薇婷这个名字的含义。
也许这一辈子,她最幸福的时候,是跟在他身边,最痛苦的时候,也是跟在他身边。只有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默默爱着他,等着他,让他在高枕无忧之时,或是在潦倒失意之刻,心中都有一方净土值得安慰,让他的心境,不至于太荒芜。
他也一定知道,她一直都在这儿,默默地等着他。
听醒木一声收,故事里她还在等候,说书人合扇说从头,谁低眼,泪湿了衣袖。
这一辈子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统统都交付给了时光,来日再蓦然回首的时候,才能看得清,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与无法呼吸的爱,究竟该何去何从。
番外。
有人说,千万不要轻易去丽江,因为她会把你留下。
所以我来了丽江,期待着她能把我留下——引子。
夕媱喜欢的地方,都是那些到处都弥漫着古典浪漫味道的城市或是小岛,就连名字读上去,也唇齿留香。比如爱琴海,比如枫丹白露。
而我喜欢的地方,都是那些热闹却又平淡的小镇。每年都有千千万万的游客过来,然而他们都只将这个地方当做是旅程的一站,顺路经过罢了。比如丽江。
昨天晚上还和夕媱通了电话,我告诉她,现在我自己开了一家小客栈,每天做着赔本的生意,有辱师门。她在天涯的另一头听了哈哈大笑,说她现在养了好多宠物,有萨摩耶,有银狐,有比熊,一群小家伙整天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有时候一个抢了另一个的食物一下子吃撑了,害得她还得连夜送去医院检查。
挂了电话之后,我却失眠了一夜。我想着爱琴海的海浪声是不是也和丽江这儿的溪流声差不多,我想着爱琴海那儿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日落是不是也和丽江这儿相仿,我还想着夕媱在那儿的生活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
想着想着,我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们的男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方,过得怎样。
夕媱是用悠然浪漫来彰显繁华弥天背后的孤独,而我只是用宁静来守护历经沧桑的寂寞。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一天,她从天涯海角的那一边过来,或是我自海角天涯的这一边过去,找一个阳光暖融融的午后,共饮这一城山水,共叙这一把子岁月。
我终究还是步了她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