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老伴

/>     饭后，穆柔趴在熟悉的大床上睡了沉沉的一觉。天知道，她在医院根本就没睡过一次安心的觉。

    她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时，手机上已经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江城打来的。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手机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带着惺忪的暗哑。

    “在睡觉？”

    “嗯。”她的头无力地朝下一。好困，真的好困。

    “大音乐家，用你的听音辨位能力探测一下我在哪里。”

    “哦？办公室？”手机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声，穆柔突然就来了精神，一边和他漫无边际地闲扯着，一边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悄悄地经庭院的后门往公园的方向走。

    “今天下班时间真早。”她。

    “今天老板心情好，全体员工免加班，到酒店去大吃一顿，费用老板全包。”

    “那么请问江老板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出手如此阔绰？”

    “因为今天有一只猪从医院回来了，江老板急着要来见她。”

    “那你见到她了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弱弱的。

    “还没，估计是作为一只猪，她太笨了，不知道我在哪里。”

    “谁我不知道的！”她从背后冒出来，重重地往他肩上一拍，饶是镇定如斯的一个人，也被她吓了一跳。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失策了，他完全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找来了。

    穆柔家附近有个型的公园，里面有个简陋的秋千，由两条铁索加上一块铁板焊成。此刻，江城就坐在那简陋的秋千上，两条长长的腿随意地晾在地上。她绕到他面前，得意洋洋道：“嗨，江老板！”

    他失笑，：“不错嘛，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那是，你才是猪呢！”她的手肘随意往他肩上一搭，眼神往上一挑，“别装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十分好奇，非常好奇，我是怎么猜到你在这儿的！”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眼眸一亮，指了指那几个在打着拳的老爷爷老奶奶，：“歌声。”

    她推了他一把，又羡慕又妒忌地：“同样是人，怎么你的脑子就格外好使呢！”

    穆柔这才注意到，秋千旁边还蹲着个女孩，她正在玩着橡皮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城，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一丝怯懦，更多的却是敢怒不敢言的不甘。

    穆柔忍俊不禁，：“哎，你该不会是抢了人家女孩的秋千吧？”

    “让她叫哥哥，她非要叫叔叔。”他不咸不淡道，那表情是多么的……理直气壮。

    “江叔叔，都一把年纪了，就别装嫩了。”她鄙夷的眼神还没送出去，他突然一把将她往怀里捞，她就这样踉跄着跌进了他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有本事再叫一声试试？”他威胁到，“那晚不是一声声‘哥哥’的叫得挺甜的吗？”他的唇紧贴着她的耳廓，笑得很邪恶。

    气血上行，她的脸刷的一下红得快能滴出血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分明是、人、得、志！

    “别动。”他把她箍在怀里。

    她担忧地抬头仰望了一下秋千的铁索，问他：“你它会不会掉下来？”

    “有我垫着。”

    正是下午四多的时间，公园里的人并不多，他们沉默的时候，旁边的音乐声就显得格外嘹亮。这几个随着歌声舞拳的老人就住在附近，穆柔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对于他们还是认识的。

    她指着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看到摆放收音机的自行车了吗？”那是一台三轮的单车，锈迹斑斑，饱经风霜的模样。

    “那车就是那穿着蓝色衣服的老爷爷的，他右边那个老奶奶是他的老伴，他们每天下午都会在这里打拳，有时候是太极。到了黄昏，老爷爷就会踩着三轮车，载着老奶奶回家，老爷爷都快九十岁了，没什么力气，车骑得特别特别慢，就像时光流得慢悠悠的。听老爷爷，那车年纪跟我差不多，都载了老奶奶半辈子了……有没有觉得很浪漫？”

    他没有话，轻轻地伸腿摇了摇秋千。

    “以前我常常想，如果我也能像老爷爷老奶奶那样，慢慢地、慢慢地变老，优雅地变老，那该有多好。”她傻傻地笑了笑，眼里有憧憬在流动，“时候，我问我爸，为什么有的奶奶会管他们家的老头叫老伴，我爸告诉我，老伴老伴，就是老有所伴，就是两个人一起，相伴着慢慢变老。”

    “我没有三轮车，不过我体格健壮，背一只猪还是背得起的。我还年轻，不过，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所以，不要羡慕别人了，回头看一看我吧，老伴。”

    “你什么？”

    “老伴。”他笑吟吟重复道。

    她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最动听的情话。